从“小学”走向“大学”
大事不烦小事烦
大事不烦小事烦，俗人向来如此，鸡零狗碎本就是烦恼之源。白宫养什么狗是小事，但保持政治传统则是大事；女儿上什么学校是小事，但国民教育则是大事；用不用手机电邮是小事，但信息安全和法律法规则是大事。大事依稀成为小事折射出的历史意义，大人物也成为小人物华丽的外衣。
奥巴马夫妇送女儿上学
美国《新闻周刊》近期专访奥巴马，也许国计民生的大事已关注得太多，特意把目光焦点投射到生活琐事上。奥家有女初长成，奥巴马开玩笑地说，“关于约会，我想这是个大问题。我安排了很多持枪的特工，他们将始终围在她们身边。作为一个父亲，我对这一切很高兴。不过那些男孩子可并不会这样想。”他也深担心青春期的叛逆，“你知道，十几岁的孩子已经到了让父母处处尴尬的年龄，特别是她们俩，还不得不因为身处的家庭而频繁被媒体曝光。”尽管很忙，奥巴马表示自己尽量与女儿共进晚餐，在晚上多陪陪女儿，直到她们上床睡觉。与子女教育相比，此前还有更小的事困扰着美国总统，譬如为了信息安全必须停用他心爱的黑莓手机，譬如电子信箱被爆掉，譬如选择新的白宫第一狗并为之命名——大女儿有过敏体质——于是葡萄牙水猎犬“波”（Bo）入主白宫，而“波”竟然被人联想为“救市”（Bailout）的缩写，此刻，大事小事融为一体。
“楚王好细腰”众所周知，初见于《墨子·兼爱》：“昔者楚灵王好士细腰，故灵王之臣皆以一饭为节，胁息然后带，扶墙然后起。比期年，朝有黧黑之色。”同代及后世典籍辗转引用，尚不失其本，到《后汉书》，出现“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人”，进而嬗变出诸如“楚腰纤细掌中轻”之类香艳的句子，则一举扭转了这个典故的语义指向。《墨子》中跟楚灵王排在一起的是“晋文公好士之恶衣、越王句践好士之勇”，讲的都是君王好恶对治国之道的影响，隐隐然有发挥《老子》“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的思想。楚灵王是个有故事的君主，太史公曰，“楚灵王方会诸侯於申，诛齐庆封，作章华台，求周九鼎之时，志小天下；及饿死于申亥之家，为天下笑。操行之不得，悲夫！势之於人也，可不慎与？”其好细腰的因缘已不可考，男风女色的揣测之外，也不妨认为灵王厌恶脑满肠肥之辈罢。
史书上记载了无数的大事，攻城略地，裂土封侯，大可以“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言蔽之。那些散见的有趣小事，倒仿佛是大事的根源，一饮一啄之间，不期然已决定了兴亡盛衰。今年初，奥巴马给女儿写了封公开信，就自觉把儿女情长纳入到自己的政治版图之中，“这些是我想要让你们得到的东西：在一个梦想不受限制、无事不能成就的世界中长大，长成具慈悲心、坚持理想，能帮忙打造这样一个世界的女性。我要每个孩子都有和你们一样的机会，去学习、梦想、成长、发展。这就是我带领我们一家展开这趟大冒险的原因。”微言大义正是特地给权力人物和公众人物准备的成语。曹操崇俭，于是“吏有著新衣、乘好车者，谓之不清；形容不饰、衣裘敝坏者，谓之廉洁”。掾和洽劝他说，“天下之人，材德各殊，不可以一节取也。俭素过中，自以处身则可，以此格物，所失或多。”这段话或许引发了史书上交相称赞的“唯才是举”的人才策略。成就大事，需要深厚的积累，这种积累包括个人的和历史的，有水到渠成的感觉，而衣食住行这些小事，反而无从判断，祸起萧墙，明察秋毫，能有洞见的人少之又少。
都是老道理，却能品出一番新滋味。大事不烦小事烦，俗人向来如此，鸡零狗碎本就是烦恼之源。宏观地看，俗人无大事；微观地看，那些自认为大事的，也许只需要做一个选择就好，大多数时候甚至是不容选择的。可以这样来描写性地定义大事与小事：大事者，非是即否；小事者，朝三暮四。当我们把哲人、伟人、名人等视同俗人，历史和现实突然变得非常简单。白宫养什么狗是小事，但保持政治传统则是大事；女儿上什么学校是小事，但国民教育则是大事；用不用手机电邮是小事，但信息安全和法律法规则是大事。大事依稀成为小事折射出的历史意义，大人物也成为小人物华丽的外衣。历史意义从来不打扰身处历史之中的人，而可能具备历史意义的那些不可预测的衣食住行和言谈举止，却时刻需要我们去经历和痛苦抉择。
本版主要内容
- 从“小学”走向“大学”秋叶2018-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