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秋莎》谁译得更好

《卡秋莎》谁译得更好

作者:盛海耕第288(2010/07/21)期

《卡秋莎》(一译《喀秋莎》)是支苏联歌曲。歌词是著名诗人伊萨柯夫斯基写于1938年的一首同题诗,1939年,作曲家勃兰切尔为它配上了曲。 

  一开始,这支歌并没有流行。1941年6月,随着苏德战争的爆发,《卡秋莎》的歌声伴着战争的硝烟,从莫斯科流传开去,在整个苏联,到处传唱。它旋律明快、优美、流畅,洋溢着青春活力,美丽、矫健、多情的农村姑娘卡秋莎成了苏联青年男女忠于祖国、忠于爱情的象征。 

  一支完美的歌,曲固然要好,词也非常重要。而《卡秋莎》的词,却因翻译水准的差异而颇有高低得失之别。 

  《卡秋莎》原诗五节,首尾两节相同。我们就以这相同的一节为主,来作个比较,看看谁的译作更好。 

  苹果花和梨花在开,雾游泳在小河的上头, 

  卡秋莎向河边走来,那河岸很高又很陡。 

  这是黄药眠先生的译文,见于1952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印行的《伊萨柯夫斯基诗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卡秋莎》最早的中译。如果是的话,那就是“开拓有功”了。由于译得早,翻译艺术难免有些幼稚。“在开”,是一种静止状态,显不出果树开花的生气,读来颇觉生硬。“游泳”,也译得太拘谨。俄文“游泳”一词,有“游泳、漂浮、浮动、浮荡”多种含义,译为“雾在游泳”,缺少诗意。 

  苹果花和梨花已经开放,河上的薄雾轻轻地荡漾, 

  在这高而峻峭的河岸上,走来了卡秋莎姑娘。 

  这是蓝曼先生的译文,见于伊萨柯夫斯基的诗集《和平颂》,1954年由新文艺出版社印行。这样译,诗味浓多了,基本上做到了“信、达、雅”。只是,还雅得不够一点,尚未臻于文采斐然的境地。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卡秋莎站在峻峭的河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这是塞柏先生的译文。我以为,它把原诗的韵味创造性地传达出来了。它删去原诗的“苹果花”,只留“梨花”,使想象中的视觉形象更单纯、更鲜明。“开遍了天涯”也译得好,因为原诗中苹果树和梨树都是复数,两株是复数,千株万株也是复数,所以完全可以这样大胆地夸张。“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使人想起唐代诗人岑参的诗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意境辽阔而美丽。“雾”译为“轻纱”,轻纱而又“柔曼”,神形兼备,诗意葱茏,与卡秋莎姑娘的美好形象在情调上、意境上相吻合。“峻峭”本身就有“高”的意思,所以“高而峻峭的河岸上”不如“峻峭的河岸上”简洁顺口。“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和“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一样,也是神来之笔。原作只讲卡秋莎走到河岸上,同时也带来了歌声,并未形容歌声是怎样的。译者用“好像明媚的春光”这一优美的比喻来形容卡秋莎的歌声,非常贴切地表现了姑娘的青春妙龄、蓬勃朝气、开朗性格以及对边防战士的爱情、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我把塞柏的译文放到黄、蓝两位先生的译文后面来欣赏,以说明我国译诗水平的不断提高,是因为我无端地觉得塞译在后,黄、蓝二译在前。但到底谁前谁后呢?手头没有资料,一直弄不清。2005年,我有幸认识了俄苏文学专家蓝英年先生。我写信向他请教这个问题。他回信说:“塞柏即沙可夫,上过莫斯科中山大学,后任延安鲁艺副院长。塞在40年代就译过《卡秋莎》,起码1949年以前我就会唱这支歌。塞译在蓝译、黄译之前。”如此说来,塞柏、即沙可夫先生该是最早翻译《卡秋莎》而又译得最好的人了。 

  薛范先生有没有为《卡秋莎》译配过歌词?我手头没有他的译著,无法下结论,但从网上常常看到“薛范译配”的《卡秋莎》歌曲,而那歌词与塞柏译配的又一模一样,一字不差,对的跟着对,错的跟着错。这就很奇怪了。我估计,是薛范把塞柏的译文编进了什么歌曲集,而年轻的网络编辑们误把塞译当成薛译了。不过,“估计”仅仅是“估计”,此事总得薛范先生出来说句话才好。 

  这首歌的题目,有人译《卡秋莎》,有人译《喀秋莎》,哪个更好?“卡”与“喀”,读音相似,但“喀”字有些人未必张口就能读出,要查过字典才明白,而只要读过小学,不会念“卡”字的人是不大会有的。所以,我赞成译为《卡秋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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