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的十字准心

十字路口的十字准心

作者:赵 强第295(2010/11/17)期

 
新兴市场的典型消费:被拍出数千万英镑天价的乾隆粉彩镂空瓷瓶



  新兴市场的贸易盈余看上去有着庞大的购买力,可惜无论产品还是服务,都需要消费才能产生价值。努力消除购买力和消费能力之间的不对等状况,才是解决问题的十字准心。 

  虽然全球化只是一种对当今世界的模糊描述,但商人、学者和政治家都偏好这个词,因为它具有混沌所带来的魔力。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全球化的核心在于经济,而经济全球化的核心在于公平自由的国际贸易。资本隐藏在贸易背后,挖掘国与国的相对优势进行资源配置,构建新的国际秩序,给参与各国都带来好处。卡梅伦访华时强调全球化不是零和博弈,依据的正是这一类的经济理论,价值不菲的订单和投资协议似乎印证了双赢的结果。但与此同时,哈佛教授罗格夫却在预警一场两败俱伤的贸易大战。全球化走到了十字路口,在他的文章中,美国陷入了失业率居高不下的困境,亟需扩大出口来缓解选民的愤怒,由于财政和货币政策已经用到了极限,所以美国需要新兴市场的帮助。否则,贸易摩擦的逐渐升温可能突然令全球化急速倒车。 

  首尔的G20峰会和横滨的APEG峰会都在着力反对贸易保护主义,但对于如何实现公平自由的细则似乎还无暇顾及。达成了宣言式的共识也是全球化进程中的显著成果,尽管问题依旧存在,领导人们都同意“在2013年之前不设置新的贸易及投资壁垒”,这个缓冲期,有助于各个国家去找到解决方案。十字路口是个很好的比喻,“全球经济失衡”作为结果呈现出来,根本原因恐怕还是个谜,众说纷纭之下,全球化理论的意义就在于,那一定不是某一个国家的责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质疑全球化的人指出的“没有世界政府,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公平和自由”似乎正在危机中上演,即使争执和分歧可以无限期推延,最终仍然要面对。随着国内压力的日益增加,各大经济体的枪口总会找到一个十字准心。美国的失业问题、欧洲的债务危机、中国的增长速度,被全球化纠缠在一起,同舟共济当然是个美好的愿景,而各方的理解和对策的差异却很难消弭。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生产任务和消费任务,美国提出了一个有趣的建议,叫做“贸易余额的量化限制”,不是完全由市场来决定进出口,而是市场决定一部分,大家商量着决定另一部分。罗格夫认为这是美国在求助,为了坚持自由贸易,美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新兴市场不能对此视而不见。麻烦在于,全球资源配置的结果导致高端产品和服务只能开出天价,而新兴市场对这类产品的容纳能力却极为有限。以中国为例,奢侈品的消费已达到极致,作为最具想象力的市场,真正的大众消费能力却极为可怜。理论和实际上,中国市场在各方面都已接近饱和,罗格夫所提及的软件和娱乐,只存在统计学意义,无论好莱坞还是微软谷歌,对此都非常清楚。无论什么市场,其实最需要的都是类似美国市场上价廉物美的中国制造。美国只要提供不了这类产品,无论新兴市场的政府多么配合,都无济于事。 

  回到全球化的初始,工业革命带来了原料和产品的流通,信息革命则带来了资本和服务的流通,科技进步总是在危机出现时提供新的经济增长点,全球化只是结果而非动力。如果不纠缠在贸易上,其实很容易就能发现,一旦失去了经济增长,被发展所掩饰的分配不公就会把问题搞得一团糟,一国如此,全球化也是如此。市场体制下的资本流动和资源配置总是倾向于将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中,而少数人的需求却永远替代不了大众的需求。最近,一件乾隆粉彩镂空瓷瓶拍出数千万英镑的天价,这恰好代表着新兴市场的典型消费形式。被英国媒体称为“瓷器爱国主义”的行动,也许可以略微缓解不平衡的国际贸易,却对失业和赤字毫无帮助。单纯从制度上考虑,全球化甚至加剧了国与国之间的差距,WTO、IMF等国际组织对分配问题无能为力。新兴市场的贸易盈余看上去有着庞大的购买力,可惜无论产品还是服务,都需要消费才能产生价值。努力消除购买力和消费能力之间的不对等状况,才是解决问题的十字准心。不过,期待着新能源或是生物技术革命带来新的经济增长,继续掩盖已经暴露出来的分配问题,也许比达成公平的概率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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