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界的君王”——拜伦诗作简析

“思想界的君王”——拜伦诗作简析

作者:杨德豫第324(2012/04/18)期

 
《拜伦诗选》,拜伦 著,杨德豫 译,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11年11月第一版,定价:18.00元



  拜伦是伟大的诗人,又是伟大的革命家。他那些雷奔电激、波翻云涌的诗篇,在他生前便震撼了整个欧洲大陆,他死后一百多年来仍在全世界传诵不衰。歌德说拜伦是“19世纪最伟大的天才”;普希金称拜伦为“思想界的君王”;鲁迅坦然承认:他自己早期对被压迫民族和人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思想和“不克厥敌,战则不止”的精神,都是从拜伦那里学来的。 

  在拜伦的大量作品中,这里只能择述主要的几种。《东方故事诗》六种(1813—1815)包括《异教徒》、《阿比多斯的新娘》、《海盗》、《莱拉》、《围攻科林斯》和《巴里西娜》,故事都取材于东方(西亚和南欧),充满了异域情调和浪漫色彩, 显示了作者用诗体叙事的卓越才能。尤其引人注目的是:这些诗篇的主人公都是所谓“拜伦式英雄”——热情的、意志坚强的、高傲的、英勇不屈的,然而又是孤独的、阴郁的、个人主义的、与社会对立的反抗者和叛逆者。《东方故事诗》既表现了拜伦决不调和妥协的反抗精神,也反映了他在欧洲革命低潮时期的彷徨、苦闷、怀疑和失望。 

  拜伦在1820年至1821年间所写的几部历史剧,可以举出《马里诺·法利埃罗》(1820)为代表。此剧描写14世纪威尼斯总督法利埃罗企图推翻贵族寡头暴政而终归失败的事迹。剧中通过主人公如下一段独白,阐述了暴力革命的正义性:“用什么方法呢?目的崇高,任何方法都是合理的。人流出几滴血又算什么?这算不得人血,暴君流的血不是人血。暴君就像吃人的摩洛,喝我们的血,他们把多少人送进了坟墓,到头来自己也被送进坟墓。”剧中还描写了两个忠心耿耿为争取人民权利而斗争的平民领袖。这个剧本中出现的人物形象,已远非《东方故事诗》中那些个人主义的、孤独绝望的反抗者所能比拟。 

  诗剧《该隐》(1821)同基督教圣经大唱反调,大胆指出:上帝(耶和华)是一个凶残邪恶的暴君,是世间一切罪恶和不幸的总根子。剧中赞美反抗上帝的该隐,赞美同上帝分庭抗礼的“恶魔”卢息弗,谴责在上帝面前恭顺服从的奴性,表现了反抗到底、决不妥协的叛逆精神。此剧受到歌德、雪莱等人的热烈称赞,雪莱说,此剧表明拜伦是“弥尔顿以后无敌的大诗人”。但英国贵族社会和教会则为之哗然,群起挞伐,谥拜伦为“恶魔”,大法官艾尔登也亲自出马,诋毁此剧。 

  一万六千余行的长诗《堂璜》(1818—1823)被公认为拜伦最重要的作品。因此,这里也以较多的笔墨,对《堂璜》作较为详细的介绍。 

  在西欧的古老传说中,堂璜原是西班牙一个荒淫无耻的花花太岁。而在拜伦的笔下,他却成了一个虽然风流成性却也端方正直、热情勇敢的英俊青年,他生活的时代也移到了18世纪末叶。全诗的主要情节是:堂璜16岁时便与街邻少妇私通,奸情败露后被迫离开西班牙;航船在海上遇险沉没,堂璜漂流到一座希腊小岛,与海盗头子的女儿相爱,又被海盗头子活活拆散;堂璜被卖为奴,进入土耳其后宫,被王妃看上,又险些被她杀害;逃出后,投入了攻打土耳其的俄国军队,因立有战功,被俄军统帅派往彼得堡向女皇呈送捷报,从此成为女皇的宠臣;后来又被女皇派往英国处理外交事务。长诗的写作因拜伦赴希腊而中断,没有完成;按照拜伦原来的意图,还想“让主人公周游欧洲”,最后参加法国大革命并在革命中死去。 

  故事情节是引人入胜的,何况拜伦又很善于讲故事,讲起来不仅娓娓动听,简直勾魂摄魄。然而,如果仅仅是故事,那还远远不足以说明这部巨著的价值。《堂璜》之所以成为世界文学宝库中的瑰宝,主要是由于:它以整个欧洲为背景,用史诗般的、百科全书般的宏大规模,从各个不同的侧面和角度,运用千变万化的手法,广泛地、真实地而又深刻地反映了18世纪末叶到19世纪初期欧洲的政治和社会面貌,是对整个时代、整个社会的写照、评论和总结。而全诗的主要基调则是讽刺。 

  长诗历历如绘地记叙和描写了堂璜的所见、所闻、所历与所作所为,同时又连连不断地插入诗人自己妙趣横生、鞭辟入里的议论和评说,而讽刺的基调便贯穿在记叙和议论这两者之中。诗人讽刺暴君和专制暴政,讽刺王室、大臣、将帅、教会和御用文人,讽刺攻城略地、杀人盈野的战争,讽刺武装镇压集会示威群众的血腥暴行,讽刺贵族豪门绅士淑女的虚伪、冷酷和卑劣,讽刺“上流社会”的政治角逐、社交活动和家庭生活,讽刺被视为天经地义的宗教、法律、道德规范和风尚习俗……总之,是对英国和整个欧洲贵族社会和贵族政治的无情揭露和深刻批判。无怪乎拜伦自己曾经说过:《堂璜》是一部讽刺史诗。 

  《堂璜》的另一基调是抒情。讽刺与抒情本来是难以水乳交融的;拜伦却能够从容运笔,挥洒自如,把两者巧妙地熔铸在一起,而不显得生硬或突兀。长诗充分表明:作者既是讽刺的巨匠,也是抒情的高手。《堂璜》气势恢宏,包罗万象,像生活本身那样缤纷多彩。诗中有许多精彩非凡的笔墨,或荡气回肠,或惊心动魄,或风流旖旎,或奇突诙谐,千状万态,变化无穷, 

  《拜伦诗选》收录的诗篇,原诗基本上都是格律体。把英语格律诗译成现代汉语(白话)格律诗,这是闻一多、孙大雨、卞之琳诸先生所提倡并经过实践检验的正确主张,也是笔者长期以来所遵循的准则。《拜伦诗选》中绝大多数译诗每行的顿数都与原诗的音步数相等,韵式(包括行内韵)也完全仿照原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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