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牵着你的手——契诃夫和克尼碧尔的情爱
让我牵着你的手——契诃夫和克尼碧尔的情爱
契诃夫和克尼碧尔
为纪念契诃夫逝世110年周年，2014年金秋九月，台湾著名导演赖声川执导的话剧《让我牵着你的手》在天津上演。2000年契诃夫诞辰140周年之际，美国作家卡罗·罗卡摩拉根据契诃夫和妻子的书信编成了一部新颖别致的剧本——《情书》，展现这对爱侣的绝代情缘。2004年，契诃夫逝世百年之际，赖声川将剧本译为中文，改成现今的剧名搬上舞台。看完演出，作为一名观众，笔者愿补充些真实的故事。
1898年秋，莫斯科艺术剧院排演契诃夫的《海鸥》。剧中女主角由青年演员克尼碧尔扮演。克尼碧尔极富才华，是契诃夫的热烈崇拜者。契诃夫看了排演，对演员们的表演非常满意，尤其欣赏克尼碧尔的演技。在排演场上他俩已一见钟情。但在五天后，契诃夫不得不遵医嘱迁居雅尔达。
《海鸥》首场演出大获成功。契诃夫在雅尔达收到剧院领导丹钦科以及妹妹的信。丹钦科谈到演员的成绩时，特别提到克尼碧尔，说她的表演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他妹妹写道：“我劝你去追克尼碧尔，她很可爱。”
转年4月，契诃夫到了莫斯科，便去拜访克尼碧尔。两人虽相识不久，却已彼此倾心。他邀克尼碧尔到自己的梅里霍沃别墅去。暮春时节的梅里霍沃仿佛是个人间仙境，克尼碧尔住了三天，这是充满幸福和欢乐的三天！
契诃夫称女友为“我生活中新的一页”。克尼碧尔的确给他的生活掀开了新篇章。
7月，克尼碧尔到雅尔达，两人乘轻便马车旅行。坐在车上，呼吸着清香的空气，用亲昵诙谐的契诃夫式的话语谈心，何等惬意！马车经过一所医院，阳台上一伙人拼命向他俩招手呼喊，但车上那对恋人谈得忘情，竟没发现，马车驶过去了。原来是一群契诃夫的医生朋友正在此会诊。事情传出，成了打趣他俩的笑料。
有一次，剧院排演契诃夫的《万尼亚舅舅》。因身体不适，契诃夫没看排演便回雅尔达了。克尼碧尔惦念着他：“只要还未入睡，我的神魂便追随着你。你身体好吧？着凉没有？”
契诃夫回信：“我几乎整天坐在屋里想你。回来的路上触景生情，想起你，想起我们的旅行。亲爱的，要知道你的信使我多么欣喜！深深向你鞠躬，深深地，深到前额触及我那口掘到八俄尺深的井底（他的房子正在掘井——作者注）。我已习惯同你在一起，现在很感寂寞，简直不能设想要到明年春天才能见到你……”
每一部作品问世契诃夫都寄给克尼碧尔，同时寄去一罐奶油，嘱咐她爱护身体。克尼碧尔拍了一幅吃着奶油读他作品的照片寄给他。他看了很开心，在照片上题道：“正吞食契诃夫小说和契诃夫奶油的克尼碧尔”。
克尼碧尔在《万尼亚舅舅》中扮演女主角。排戏时她总要向契诃夫讨教，他不断给她提出各种精辟见解。共同的理想与追求，使得他俩的爱情更加牢固。
契诃夫向克尼碧尔和丹钦科半开玩笑地说：“我嫉妒你们剧院的老鼠，我愿给剧院当看门人。”
1900年7月，克尼碧尔到雅尔达度假。欢乐的时光飞逝，接着又是长时期的分离。契诃夫向心上人诉苦：“我亲爱的优秀的无与伦比的女演员，我还活着，在想你，一心盼望见到你，因你不在身边而苦恼……自你走后这里一片衰败景象。没有你我非悬梁自尽不可。给你400个热烈的吻。”
契诃夫创作剧本《三姐妹》，剧中的二姐是专为克尼碧尔塑造的：“你在剧中将担任一个多好的角色！如果你给十卢布就可以得到它，不然我就给别的演员啦！”
为将《三姐妹》剧本送到剧院，契诃夫抱病来到莫斯科。戏的总排尚未开始，他就因头痛加剧，咳嗽厉害不得不去法国尼斯过冬。又是分离！未婚妻送他上车，火车开动，她追着火车跑。最后火车看不见了，她便痛哭起来。
她决定同他永远结合，主动提出：“咱俩悄悄举行婚礼好吗？”
契问夫没有马上答复，因他有后顾之忧。从尼斯回来他给她写道：“东奔西跑使我疲惫不堪。看来我已老态龙钟，你同我结婚得到的将不是丈夫，而是个老爷爷。一切我都准备妥当了，只差一件小事——健康。”
他告诉未婚妻：“我从国外给你带来极好的香水，你必须在复活节前周来取。你一定得来，我亲爱的，我所爱的人。如果你不来会把我害死的……假若丹钦科派你在复活节前周排戏，那就告诉他，说他可恶，是头猪。”
其实丹钦科非常善良，特地准克尼碧尔两周假，让她去雅尔达。
春天，契诃夫到莫斯科后检查身体，发现病情有所恶化。他明白自己时日不多，便决定和心爱的人共同享受这迟来的、得之不易的幸福。1901年6月7日他俩没通知亲友就到教堂举行了婚礼，然后进行蜜月旅行。旅途中拍电报告诉家人他已完婚。母亲和妹妹在雅尔达收到电报大吃一惊，担心结婚对他身体不利。
蜜月旅行结束，契诃夫回雅尔达，克尼碧尔去莫斯科。新婚后的第一次分离是不堪设想的。从此他俩每享受一段团聚的欢乐，就又得饱尝分离的痛苦。每次相见前，不知要经过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渴望。而分别后，又有不尽的回忆与思念。爱得越深，痛苦越重。
“到我的梦中来吧，亲爱的！”契诃夫写道。
园里的茶花开了，他特地拍电报告诉她。
几天接不到丈夫的信她就会哭。丹钦科体贴他们的苦楚，经常安排别的演员临时代替克尼碧尔，让她去雅尔达住几天。
在排戏的空隙，克尼碧尔一想到病弱的丈夫孤苦伶仃地呆在雅尔达，就辛酸得落泪。她甚至想离开舞台，守护在他身旁。但契诃夫珍惜她的才华，坚决反对这样做。
克尼碧尔不知道自己已怀孕，1902年4月在彼得堡巡回演出时因劳累过度而流产。她伤心得痛哭流涕，因为丈夫很想要个孩子，“我非常希望你能生一个小小的半个德国人（克尼碧尔有德国血统），他会给你消愁解闷，充实生活。有个孩子多好啊，宝贝！”而如今那“半个小德国人”没能成活，她深感痛心。
身体孱弱，心情不好，克尼碧尔缠绵病床。剧院派人将她送到雅尔达。在妻子患病的几个月，契诃夫筋疲力尽，衰弱不堪。夏天他俩在莫斯科近郊度过。初秋契诃夫因咳血回雅尔达，又是分离！不久克尼碧尔告诉他，经医生检查，自己恢复得很好，她承诺明年一定给他生个可爱的儿子。契诃夫夫妇一直祈盼有个孩子，遗憾的是这个并不过分的心愿始终没能实现。
自迁居雅尔达，契诃夫多年没在莫斯科过冬。他十分怀念莫斯科：“我亲爱的女长官，我严厉的夫人，只要允许我去莫斯科，我就答应只吃扁豆不吃别的，当丹钦科进门时，我一定毕恭毕敬地站起来。说实话，雅尔达只能使人产生恶感，这里的水和空气弄得我总跑厕所……你不知道，雨点打在屋顶时是何等凄凉！”
契诃夫一再强调，住在莫斯科比住在雅尔达对肺病有利。医生拗不过他只好同意，契诃夫欢喜得心花怒放。但在莫斯科度过一个愉快的冬季后，病魔又紧紧纠缠着他，医生建议他到国外治疗。于是克尼碧尔陪同他前往德国。
1904年6月，他俩住进巴登韦勒的疗养院。一个鲁莽的德国医生竟当着病人的面说他的病已没有希望，克尼碧尔又悲又气，而契诃夫却镇静自若。
最初契诃夫还能走动，两人常乘轻便马车去郊游。他们手牵手在散发着清香的松林里散步。不久之后他便衰弱得无法行动了。7月11日病情恶化，经过三天三夜的痛苦折磨，14日傍晚他感觉稍好点，一定要妻子到花园散步。因为几天来她一直守在他身边，他很过意不去。克尼碧尔散步回来，他还给她讲了个笑话，逗得她开怀大笑。那天深夜，他悄然离世。
两人相识时，契诃夫已身患重病，但她毫不犹豫地嫁给他。她36岁失去丈夫，从此全身心奉献给戏剧事业，获“苏联人民演员”称号。在91载的漫长人生中，她与契诃夫相恋两年零二十几天，结为眷侣三年零三十七天，加在一起仅仅五年两个月多一点，而且分离总是多于团聚。
她同丈夫已天人永隔，却仍给他写信：“给你写信连我自己也感到奇怪，而我不写简直受不了。每当我拿起笔，总觉得你在什么地方等着我的信呢！亲爱的，如今你在哪儿呀？”
催人泪下的情思伴随她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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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牵着你的手——契诃夫和克尼碧尔的情爱龙飞2018-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