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医生——福尔摩斯的原型

贝尔医生——福尔摩斯的原型

作者:余凤高第452(2018/04/04)期

 
阿瑟·柯南·道尔爵士 
 
约瑟夫·贝尔医生



  维多利亚时代多雾的伦敦,大侦探歇洛克·福尔摩斯带着他的助手约翰·华生医生,从贝克街221B出发,驾一辆单驾双轮双座出租马车,解决一桩桩神秘莫测的案件。这是英国作家阿瑟·柯南·道尔(1859—1930)的小说《福尔摩斯探案》中的情景。 

  柯南·道尔能够创作出如此脍炙人口的作品,自然有多方面的因素,其中有一个重要方面,那就是他经过医学实践所积累起来的知识。 

  柯南·道尔于1881年从爱丁堡大学毕业,获医学学士和外科硕士学位;随后作为随船的外科医生,两次出航去北极和非洲几内亚海岸;又多次在英格兰任医生助手,积累了丰富的医学经验。1885年4月,他以一篇研究脊髓痨的论文获得爱丁堡大学的博士学位。不太多的业务使他有空余时间从事写作,他还希望成为一名眼科专家。1890年12月,他前往奥地利维也纳从事研究,几个月后,回到伦敦行医。1891年7月,第一篇福尔摩斯冒险故事《波西米亚丑闻》在《斯特兰德》杂志上发表之后,他决定放弃行医,做一名专业作家。虽然如此,在1899年至1902年的“布尔战争”期间,他仍作为医生去那里医治英国士兵,从而被授予爵士称号。柯南·道尔一生创作的“福尔摩斯探案”,计长篇小说《血字的研究》《四签名》《巴斯克维尔的猎犬》《恐怖谷》4部,短篇小说集《冒险史》《回忆录》《福尔摩斯的归来》《最后致意》及1921年至1927年间最后发表的《福尔摩斯案例集》5部。 

  《福尔摩斯探案》的主人公是歇洛克·福尔摩斯,这个身材瘦削、头戴猎帽、身穿风衣、口衔烟斗、长一只鹰钩鼻的大侦探,有坚毅的性格和无比的勇气,且具敏锐的观察力和缜密的演绎能力,他在业务上不可或缺的医学知识甚至超过约翰·华生医生。 

  实际上,福尔摩斯这个人物并非完全虚构,而是有现实依据的,他的原型就是柯南·道尔在爱丁堡大学皇家医务室学习时的老师约瑟夫·贝尔。 

  约瑟夫·贝尔(1837—1911)出身于一个杰出的医学之家,他的祖父本杰明·贝尔被认为是苏格兰第一个外科学医生;“贝尔氏麻痹”则是以他的父亲查尔斯·贝尔的名字命名的。 

  刚过40岁、性格和蔼的约瑟夫·贝尔是一位好医师,又是一个好老师。他曾经说过:“……至于医生,我认为每一个好老师,如果要让他的学生成为好医生,就必须使他们养成注意那些像是小事的习惯。任何一个真正的好医生,都应该在病人坐下之前就能够说得出他或她是怎么回事……”贝尔接着又说,“就此,我喜欢说说我的朋友道尔的故事……” 

  柯南·道尔有些什么样的故事呢? 

  美国的传记作家约翰·迪克森·卡尔在《阿瑟·柯南·道尔爵士》(季昂译文)中详细叙述了约瑟夫·贝尔作为一位好医生和好老师,如何指导学生诊断疾病: 

  ……在光秃秃的教室里,他(贝尔医生∕老师)坐在桌子后面,敷裹员和学生们围着他。阿瑟·柯南·道尔)负责把病人逐个领进屋来。 

  “这个人”,贝尔医生用浓重的苏格兰口音说,“是个左撇子皮匠。”然后,他就故意掩盖起自己的得意,等着学生们脸上现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诸位,你们看到没有,他那灯芯绒马裤上磨损的地方,正是皮匠经常放垫石的地方。你们可以看到,右边比左边磨损得厉害得多——呃,他是用左手捶皮子的。”

  ……“这个人是个法国磨光工。”然后,他又睁开眼大声说:“哎!你们闻不出来吗?” 

  另一次,当一个病人走进来时,贝尔教授就说:“先生们,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人,曾经在苏格兰某团的军乐队里服役,他是吹奏风笛的。”最初,这个病人坚决否认。后来在给他检查身体时,发现他身上有“d”字的烙印,是“desert”(逃兵)一词的缩写,表明是他在不久前的克里木战役中烙上的,使这位病人终于承认贝尔教授指出的那段经历。贝尔医生解释说:“这很简单,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知道。这位病人走进来的时候,身子挺得笔直,步伐很整齐。这种走路姿势,只有军乐队吹奏风笛的士兵才有。另外,他的个子不高,这也说明他确实当过兵,在军乐队服过役。” 

  在证明他的猜测准确,学生问起是怎么回事时,贝尔教授总是不肯多说,只回答:“眼睛训练有素!简单得很。”贝尔医生的同事道格拉斯·格思里特别指出:贝尔医生的诊断艺术,就是强调重视病人的环境、外观和个性的必要性。格思里写道: 

  他坐在那里,对病人一切言谈举止,脸容、表情和性格特点,都怀有极大的兴趣。然后他会转向聚集在他周围的学生们,讨论如何能够让病人说出种种令人惊异的事:这人来自何方,他什么职业,还有他家庭生活的各种琐事。他指出,手和手指甲如何会透露出各类手艺的特点,靴子上淤泥的色泽如何会标志出某个地区,方言或口音如何会提示出病人的出生地。 

  在《血字的研究》开始不久,在华生读到的福尔摩斯所写的《生活明鉴录》一文中,就有这样的看法: 

  像所有学科一样,演绎分析学也只有通过长期而耐心的研究才能掌握……譬如遇到一个人时,一眼就能判断此人的经历和职业……一个人的指甲,衣袖,靴子,裤子的膝盖处,以及拇指和食指上的茧皮,脸部表情,衬衣袖口等——上述任何一点都足以清楚地反映出他的职业。如果把这些方面综合起来还不能使经营某案调查的人有所启发的话,那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何海涛译文) 

  这就像是直接从贝尔医生口中说出来的,揭示出了探视疾病和侦查案件之间的共同性。所以柯南·道尔给贝尔写信说:“我亲爱的贝尔医生,我完全相信,我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得归功于你。”道尔在自传中承认,在塑造他这位大侦探福尔摩斯时,我想起我原来的老师乔·贝尔,想起他的鹰钩鼻,想起他求知的方式,想起他注重细节的神秘把戏。如果他是一个侦探,他肯定会将这种富有魅力、却杂乱无序的做法还原成近乎精确的科学……说一个人非常聪明很容易,但是读者希望看到这种聪明的范例……像贝尔这样每天在病房里带给我们的范例。 

  一次,当贝尔被人问到柯南·道尔和他的文学创作时,他这样回答:“我始终认为他是我曾经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之一。他对与诊断疾病有关的任何东西都非常感兴趣,而且从不厌倦去发现一切他所寻求的小小细节。” 

  医生和侦探工作有十分相似的地方,都要不放过任何一个极小的细节,来找出患者的病原和嫌疑人的罪证。柯南·道尔正是这样,将从贝尔医生那里学到的和自己在医学实践中积累起来的诊断疾病的方法,用到福尔摩斯的侦探事务中。 

  请看《四签名》中的一段描述: 

  ……“趁他们还没上来,”福尔摩斯说,“摸摸这可怜的家伙的胳膊,还有他的腿。感觉怎么样?” 

  “肌肉僵硬如木头。”我答道。“确实如此。是极度痉挛的结果,远远超过一般僵尸的硬度。再看看这张扭曲的脸,这种希波克拉底(式)的笑,或如老作家们所说的‘惨笑’。你能从中得出什么结论?” 

  “死于某种植物性剧毒生物碱,”我回答,“某种能导致破伤风的马钱子碱类的东西。” 

  “我一看到他面部收缩的肌肉就想到了这一点。”(李艳波译文) 

  多么专业的医学知识!像此类描写,在《福尔摩斯探案》中,不时可以读到。有研究者复习了柯南·道尔的4部长篇和56篇短篇侦探小说,发现仅是涉及或写到神经病方面的,就有41篇,占73%,多达104处。其他方面更是不计其数。 

  柯南·道尔从好医生、好老师约瑟夫·贝尔那里学到如何做一个好医生、好老师,使自己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好医生、好老师,并在《福尔摩斯探案》的文学创作中,赋予他的主人公大侦探好医生、好老师的特征。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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