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在伊犁遇雪

那一年我在伊犁遇雪

作者:毓琦第466(2018/11/21)期

                                                                    平定准噶尔勒铭碑

2015年11月23日农历小雪节气前后,我因公出差到霍尔果斯边境口岸。那天,从乌鲁木齐飞到伊宁机场,航程中透过舷窗可见,天穹中云翻风急,大地上山峦连绵,飞机一落地,鹅毛大雪满天飞舞。我们换上暖和的防雪外套之后,立刻驱车赶往伊犁将军府去拜谒收复和戍守新疆的清朝十余位伊犁将军。肃穆威严的将军府正院,排列着当年收复新疆的记功碑及后来沙俄强迫晚清政府签订不平等条约割让数十万平方公里后,伊犁满、汉、蒙、锡伯族驻防军将士忍辱搬回的遥远故土上的数十块大小界碑。大雪中,那些耸立的石身在无声地哭泣!


  在伊犁将军府历史展览中,我不仅看到历任伊犁将军及满、汉、蒙、锡伯守军征战复土的勋业,也重温了他们血火交织的沙场悲欣。在雍正朝征讨准噶尔蒙古叛乱的和通泊战役介绍展板前,止不住的泪水从我眼眶中奔涌而出。1731年7月20日,清大将军傅尔丹、副将军巴赛率北路军两万四千人,为平定准噶尔叛乱,一路突进至蒙古科布多,在博克托岭遇暴雨冰雹,被准噶尔蒙古叛军埋伏包围,经四天血战,傅尔丹主将突围,断后副将巴赛等四位将军及万余官兵战死疆场。此役虽败,但为更大规模围歼叛军,直至清军大部队在蒙古杭爱山与准噶尔决战一举获胜创造了机会。


  那些捐躯的将士们在天之灵可曾想到,284年后,他们的副将巴赛的后人带着新中国将军的军衔来到伊犁古战场祭奠他们的英魂!这是时代的祭祀,军人的致敬,更是家族的祭典!是穿越时代的家国情怀!


  大雪一直下个不停,伊犁河谷山川皆白。我们又驱车前往哈萨克斯坦前几年归还中国的格登峰,积雪渐厚,盘山公路蜿蜒,蒙蒙雾气中,一通巨石巍巍站立,似镇山之巨塔,又如翘首的士兵,那正是乾隆皇帝平定准噶尔叛乱全胜后所勒刻的铭碑。陪同我的黄旗马队驻地边防连连长兴奋地对我说,当年毛主席就知道这条边境线上的历史,也知道他们的连队,知道他们守卫着西汉以来就屯垦戍边的土地。

  毛主席,西汉屯垦,乾隆碑,昔日黄旗马队驻地,今日解放军边防连,我脑海中的中国古代、近代和现代的历史,犹如电影镜头般闪回迭映。一切的历史故事和千载过往的鲜活英雄,都化成铁骨铮铮的信念:忠诚!军人的天职。戍守!千载的担当。这跨越时空而不朽的,不就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精神吗!


  “首长看看我们的连队吧!”充满青春阳刚之气的边防连长在我要登车返回伊犁时,肯切地大声报告。


  又是雪中一小时的颠簸,在边境河谷深处一处小山坳里,简朴的营房映入眼帘。一入营区大门,迎面的边防连荣誉室门楣上阿拉马力边防站的牌匾格外醒目。


  阿拉马力边防站?


  我惊呆了:“是在你们这里诞生了那首影响两代人的著名歌曲?”“《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我和连长几乎同时喊出了歌名。此刻,熟悉的歌声立刻响起:


  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哪里艰苦哪安家,祖国要我守边卡,石头缝里把根扎。


  歌声嘹亮而雄壮,在大雪中,在小小的营盘里,边防连全体官兵列队引吭高歌,那声音与飘飘雪花融为一体,回荡在伊犁山川河谷中,山听到了,水听到了,上溯百年千百戍边将士们的魂魄也听到了。


  那天晚上,雪依然在下,我住在了伊犁将军府招待所,映雪的窗前,我写下沉淀在心灵深处的文字。


  沁园春·雪


  乙未冬小雪时节于边城伊犁将军府遇大雪填词双阕以抒情怀


  边塞风景,万柳萧疏,亿兆安详。正银色世界,喜鹊点染,羌笛瑟瑟,大漠苍茫。山峦舞龙,河川跃凤,便是笙歌也铿锵。极望眼,看中华大地,故土新疆。


  汉帝千古争强,遣张骞出使封博望。后班超智勇,西域和顺,中原战乱,飞地敦煌。安西都护,李唐盛景,纵有突厥亦归降。清乾隆,酹格登峰顶,勒铭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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